可爱到让人心都化了。
周煜林顿住了,有种说不明的感觉,仿若整颗心都泡在温泉水里,一圈圈的水波荡漾开来,让人舒服至极。
眼底和心里的戾气,慢慢消散,神情也逐渐温柔。
靳修臣见他这样,眼神眷恋地亮了几分:“木木很喜欢你。你要抱抱他吗。”
他试图把周木木抱得离周煜林更近一点,想让孩子跟爸爸亲近。
父子俩距离越靠越近,
周木木朝周煜林伸出了软嫩的小手
在即将被抓到袖子时,周煜林猛然回神,像被脏东西碰到了一样,猛地后退一步。
神情是难掩的厌恶和冰冷。
靳修臣被他这样的动作伤到了,眼睫失落地垂下。
因为厌恶他,连带也厌恶了木木吗。
两人面对面,周煜林能清楚地捕捉到,这个人难过的情绪,就像夏季一场猛烈的暴风雨,剧烈而潮湿。
什么也没说,转身就要走。
再不走,他就要忍不住爆发了。
但因为地板上有水,太滑,周煜林着急下脚也没踩稳,身子摇摇欲坠地晃悠。
眼看就要摔倒,一只手飞快地扶住了他的胳膊。
周煜林却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,瞬间炸了毛,反应剧烈地甩开了男人的手:“别碰我!”
那种厌恶和反感毫不掩饰,锋利得宛如开锋的刀口。
靳修臣怔了下,扶过周煜林的那只手,掌心好像在被火灼烧,熊熊烈火一路烧到他心口,把他的心脏都烫穿了好几个洞。
刺痛的感觉,让他呼吸困难。
喉结滚动,半晌才艰难出声:“对不起。”
随后靳修臣听见,面前的人笑了,讽刺又极端恶劣地说:“对不起?你的对不起一毛不值,我嫌恶心。”
瞳孔震颤,靳修臣整个人都仿若受到了巨大打击,身子摇晃几下后,破碎地靠在了墙边。
他脑子里浮现出了一年多前,日记本事发那天的场景,那时周煜林也是这样的语气,说他是个烂人,说他恶心,说两人此生不见。
然后……然后,他就永远失去了周煜林。
心脏疼得快要不能不呼吸,被绞碎一般的剧痛。
靳修臣的头越来越低,快要低到怀里的婴孩襁褓中了,嗓音嘶哑难听:“林林别生气。我不值得。”
“嗯。你不值得。你就是个烂人。我看一眼都嫌恶心。”
一枚炸弹落下
“你怎么还活着,你怎么不去死。”
两枚炸弹落下
“烂人,你根本不配被爱。”
最后宣判死刑。
每个字都是炸弹,把靳修臣炸成了无数个碎片,他那样僵硬又无力地站在原地,接受这场针对自己的处罚,避不开也不想逃。
好像有很多冰锥,一寸寸从骨头里长出来,刺入心脏,血淋淋的带着响的痛,在身体里炸开。
只觉得,天旋地转的,世界颠倒了,他恍恍惚惚站着,明明是平地,脚踩下去却仿佛踏在泥潭里,不断地往下陷,那种失重感让他五脏六腑都被挤压得快要爆裂。
眼前密密麻麻蝇黑色的小虫在蠕动,视线也变得朦胧模糊,所有的人和物,在他眼里变成了一团晕染混乱的水彩画。
靳修臣只是双手死死揪着包裹周木木的棉袄毯,指尖颤抖,不断地喃喃:“对不起……”
屋里却再没了声音。
不知过了多久,等视线再次变清晰,面前已经是一片空地,周煜林早就不见了。
—
回包间拿好外套和围巾后,周煜林出了餐厅。
外面的雪很大,凛冽的寒风一吹,才让他因为靳修臣上头的情绪平复几分。
周煜林深吸一口气,一抬头望见站在不远处等他的明黎,对方还朝他挥了挥手。
周煜林勉强扯了扯嘴角,快步过去。
明黎见他手里拿着围巾,轻声斥责:“不是说了,出来要把围巾围上吗,回头感冒了怎么办。”
他一边说,一边从周煜林手里拿过围巾,温柔又妥帖地给他围上。
看见周煜林碎发上沾染了细雪,抬手帮他轻轻拂去。
周煜林:“走得急,就忘了。”
明黎就笑眯眯地,伸手轻弹他额头:“脑子怎么没忘。”
周煜林心情缓和:“这个忘不了。”
两人相视一笑。
而这温馨和谐的一幕,正好落在从餐厅出来的靳修臣眼里。
夜幕,光线昏暗的世界里,靳修臣抱着孩子,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。
相隔几十米远,他的视线穿过细密的飞雪,能看清周煜林脸上的每一寸笑,以及周煜林眼底的每一点温柔。
这些,是他如今做梦,都渴望得到的东西。
也是他做梦,都得不到的东西。
现在他的梦里,只有爱人一遍遍说着他恶心,让他去死。
他一遍遍道歉,不断地乞求,却怎么都得不到原谅。
周煜林笑得好温柔,眸子里都是明媚。
这样的笑,这样的眼神,以前都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。
如今,周煜林给了别人。
他却只能站在远处,安静又悲伤地看着。
靳修臣的双眼模糊了,眼睛里好像有钻石在拼命往外钻,硌得生疼。
为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