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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他扭曲地倒在驾驶座上,眼睛被额头上流下的血液糊住,只能艰难地伸手,抹了把脸。
  很奇怪,这种情况下,他竟然平静到不可思议。
  有条理地拿出手机,用快捷键拨通了紧急联系人的电话。
  但等电话拨出后,靳修臣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号码,又怔住了,眼睛变得酸涩。
  那是周煜林的号码。
  这么多年了,紧急联系人的号码,他都没换过。
  心里隐秘地长出了一点期待,连带着,让心跳都快了两分。
  但很快,电话里传来的‘无法接通’,又让他的心脏狠狠坠落了下去
  意料之中的结果。
  靳修臣却比想象中更加难过。
  他想起离婚前,周煜林有次动手术,躺在手术台上,也是这样给他打电话。
  但他那时,只想着惩罚周煜林,磨一磨他的傲气,于是他挂了一个又一个的电话。
  靳修臣喉结艰涩地滚动,自虐般继续拨号。
  一遍遍拨打着那个不可能接通的电话。
  身体好疼,肺部疼到轻轻呼吸,都宛如被刀刮一般,带着辛辣的刺疼,疼到满头的冷汗,手指尖都变得麻木。
  快疼昏过去了,大脑变得馄饨,视线也逐渐不太清晰。
  当初周煜林阑尾炎躺在手术台上时,会比他现在更疼吗?
  比他现在更孤独、绝望,和无助吗?
  那时周煜林听着一遍遍被爱人挂断的电话,也像他现在这样心碎吗?
  一次,两次……十次,到十六次拨号后,靳修臣自虐般的行为,终于停下了。
  是了,他当时,差不多挂了周煜林这么多次电话。
  靳修臣终于肯切出界面,换着拨通了林敬的号码。
  一分钟内,冷静理智地交代清楚了事件和地点。
  电话挂断。
  在最后失去意识前,靳修臣眼皮无力地闭上,轻声说:“还给你……我有还清一点吗……”
  —
  听到林敬的话,周煜林轻缓眨眼。
  他倒是都忘了,他跟靳修臣虽然离婚了,但曾经签的意向监护协议书还在生效。
  靳修臣的亲人,就晋婉和靳修竹两人,晋婉有精神病,一直被关着,而靳修竹在国外。
  是啊,只剩下他有权利了。
  林敬嗓门大了些:“说话啊!快来!我把地址短信发你手机上!”
  周煜林却只是说:“他人昏迷了吗,快死了吗。”
  林敬卡壳一瞬,低头看了眼因为剧痛而脸色惨白,那么期望又眼巴巴地看着他的男人:“没有。”
  周煜林又说:“他的手断了吗,还在吗。”
  林敬:“……嗯。还在。”
  受伤的是胸膛,断了的肋骨插进了肺里,需要马上动手术。
  周煜林点点头:“那他为什么不自己签。”
  “我当初疼到昏死,躺在手术台上时,都是自己签的。”
  林敬哑然了。
  而躺在旁边的靳修臣,眼里的光,含着剧烈的痛苦颤动几下后,终于破碎了。
  然后一点点熄灭,直到最终,彻底归于绝望的死寂。
  他其实早知道答案,但还是抱着那么一丁点希冀。
  他明白,他就是拿捏准了周煜林温柔善良的本性,所以在林敬给周煜林打电话时,想看看,如果天平的一头是他的命,周煜林会不会有一点心软。
  结果输得,一败涂地。
  原来这个人,这个一贯温柔心软的人,曾经哪怕被他伤害,也会一次次给他机会的人
  绝情起来能把人伤死,伤到心肝脾肺都捅烂。
  靳修臣闭上眼,一滴泪从眼角细缝里滚落出来,没入碎发间。
  他哑着嗓子:“林敬,挂了吧,不要打扰他。”
  “帮我……跟他说句对不起。”
  靳修臣的声音很微弱,但周煜林听得很清楚。
  他没什么反应,只是在电话挂断后,把手机收了起来,然后继续往前走。
  明黎跟在他身后,也一言不发。
  走出一段路后,周煜林忽然问了句:“师哥,你觉得我绝情吗。”
  明黎静默片刻,一只手拍拍他的背:“你不是绝情的性子,甚至温柔到有点优柔寡断。”
  “过去在他那里,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吧。”
  因为在靳修臣身上,耗尽了自己所有的耐心,所有的温柔,再也没有温柔可以给他,能拿出来的,就只剩下一地的冷漠了。
  听到这话,周煜林怔了下,眼眶缓缓发红。
  明黎:“不要怀疑自己。你很好。”
  周煜林:“嗯……我只是,只是确认下。”
  后来一段时间,周煜林过上了比较平静的日子。
  这个年已经过完,马上又要开学了。
  在开学前,还有两件事让周煜林比较在意。
  一件,是明黎之前邀请他,去参加家族宴会的事儿,就在这两天了。
  另一件,是凌数带着靳修竹出国治病,快要回来了。
  凌数再次约他出来谈谈:上回你让我先别说,让你过个好年,所以你这个年,过得好吗
  周煜林:还行
  如果忽视靳修臣的出现的话。
  凌数:那你现在愿意听我说说,关于靳修臣的事儿了吗
  周煜林:等你回来再说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