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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楼兰人少,三步一个熟人,五步一个亲戚,就是有人嫉妒这只金羊羔在光天化日之下招摇过市,也不可能上手去抢对方的东西。可楼兰至西域的祁连南道就截然不同了。
  南羌说是小月氏的马仔,可该抢的东西一个不少,就算楼兰过去问责,人家靠唾沫也能淹死楼兰的每户人家。
  安归亚在老母亲的巴掌下总算有了“终于归家”的落地之感,任由其将自己拍出雾霾似的小细沙后宽慰道:“儿子就算破破烂烂地回来也阻止不了小人想劫儿子的东西。”
  他指着那还未搬完的三车东西洋洋得意道:“总不能连汉朝皇帝的赠礼都一并舍了。”
  老妇见着光鲜亮丽的儿子,再看看将庭院塞满的汉地的商品,于是把话题转到出使大汉的结果上:“咋样?汉朝的皇帝真的对楼兰有意?”
  安归亚没有回答,估计是等大大(父亲)回了才能与父母细说。
  安归亚能作为使者自然不是楼兰的小户,所以其母在楼兰王那儿略有门路,同王妃算是远房亲戚。
  安归亚的妹妹用陶罐盛了奶酒给兄长解渴。
  “终于舒服了。”沿路不敢多喝水的安归亚舔着龟裂的嘴唇说道:“有一车是汉朝的皇帝赠与我的,里头有中原的好料,正好挑给阿娜与森额儿(妹妹)裁件新衣。”
  安归亚的妹妹已经十五奔二八了,如今正在相看人家,所以扯件好料子的衣裳也能让她有个体面的终身大事。
  老妇瞅着儿子在那儿一阵翻倒,将好端端的布料弄得皱巴巴的。
  “你这冤孽,可别糟蹋了好东西。”看不下去的老妇将笨手笨脚的儿子挤到一边,将扯出一半的布料小心抽出:“简单的活儿都干成这样,也不知你还能干成什么事。”
  被亲妈嫌弃的安归亚只能吸着鼻子在那儿碎碎念道:“再不行也是您生的,是您养的,骂我不就等~于~骂~您吗?”
  安归亚被狠心母亲打出波浪音,在后者的眼神制裁下讪讪闭嘴。
  老妇把扯成腌菜的布料完整抽出,瞧着哪细腻的花纹与柔软亲肤的手感,终于是给儿子些好脸色看:“你别说,汉人的布料确实舒服。抽件亮的给你森额儿做新衣,剩下的留给你儿女和未来的侄儿做童衣。”
  小孩子皮肤娇嫩,哪里受得了毛织品的摩擦。而西域此时还未引进汉地的桑蚕,所以在后世的新疆小有名气的艾德莱斯绸未闪亮登场。
  至于更西的棉布料和麻布料……
  怎么说呢!进口这些东西的成本绝不会比汉人的丝绸麻布便宜几许,所以在儿子带回柔软亲肤的布料后,老妇会这么高兴。
  “你这衣服也是汉皇赏的。”摸完布料的老妇重新打量儿子的穿着,瞧着那不同布料,花纹拼接而成的华美高定,以及串在镂空花纹或走兽嘴上的零碎珠宝,忍不住冲儿子笑道:“可以啊!穿着华服,竟比国主更像国主。”
  第418章
  “阿娜这是要把阿卡往天上夸啊!”安归亚的森额儿(妹妹)阿丽同披着兄长带回的华美锦缎,一手揪着布料的两角,一手把折起的布料往腋下、腰后慢慢拢去,弄出一个大致轮廓。
  老妇见状,刚才打过儿子的手往女儿肩上狠狠一拍,眉毛更是宁成一个下八字:“你是耳朵里塞了骆驼毛吗?我为什么骂你阿卡你心里没数吗?”
  阿丽同被阿娜打得肩膀犯抽,于是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兄长。
  安归亚也没有反驳阿娜的胆子,只能用口型解释阿娜发火的原因:【衣服上有沙。】
  灰?
  阿丽同拍拍脑袋,头上立刻簌簌落落下细小的沙粒,跟下雪似的,让她直接灰了一度。
  老妇扯下女儿身上的锦缎。
  阿丽同被惯性抽原地摇摆的陀螺,一手扶着雪克杯般脑袋,一面去找可以稳住身形的助力:“您的力道让我怀疑我是否是您的女儿。”
  安归亚的及时一扶让阿丽同未跌坐在地。
  老妇的鼻腔里冲出一股能让人打寒颤的热气。
  安归亚在母亲拿来皮子洗成弹力胶的旧衣后换下身上的华美外袍。
  年纪最小的弟弟见了,咬着手指羡慕道:“阿卡,我成亲时能不能借你的袍子。”
  “当然。”安归亚毫不犹豫道:“兄弟间不必客气。”
  阿丽同在母亲催促下把兄长带回的布料叠好。
  古代的衣服可是很值钱的,保存好的甚至能去当铺还钱。
  老妇数完安归亚带回的汉皇赏赐,除了一匹颜色极亮,正方不仅花纹不同,甚至有着不同触感的千层料外,还有几匹素色的亲肤好料。
  “没想到那大汉的皇帝还挺细心的。”老妇将素色的料子提起来抖了两下,琢磨着将其中几匹拿去换钱:“最亮的那匹虽然是最值钱的,但在西域不好出手。”
  “为啥?”老妇的小儿子瞪着一双清澈的眼睛傻傻问道:“贵一点不好吗?”
  “好个头啊!”老妇敲着幼子的脑袋,恨铁不成钢道:“都是我生的,怎么你的脑袋钝成这样。”
  半大的小子捂着额头,姿势熟练得令人心疼。
  “你又不是国主,穿着这身招摇过市是想提醒马匪这里有肥羊吗?”阿丽同用怜爱的眼神看着弟弟,说出的话令后者跳脚:“找机会吃羊脑补补。”
  结果这个幸灾乐祸的女人就被母亲制裁了:“什么家底啊!还有机会吃羊脑补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