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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以债养债不过是条麻醉自己的缓兵之计。如果靠土地收入和通货膨胀都无法化债,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。
  “如何?”骂完国君的安归亚还是不能坐视不管,他在离开国君的后寝后给了自己狠狠一掌,然后对着镜子收起满脸的愤概,出面安抚躁动的同僚:“算出我们要花多少才能补上金券的窟窿?”
  官员们都没有说话,最后还是胡子花白的老者杵着包银的拐杖颤巍巍道:“算不清……数字已经大到我一时半会儿都算不清。”
  “就是把楼兰上下都卖个干净再翻上两倍也不够填补金券的窟窿。”更别提在金券之外,为了赚取时间差价,还有贵族持有别的虚拟凭证。
  如今那些质疑楼兰,理解楼兰,效仿楼兰,成为楼兰的西域国家也忙着将自己的烂账彻底抹平。
  当然,为了平掉这笔烂账,他们还找楼兰兑换飞速贬值的金券,结果楼兰英雄所见略通,也找他们兑换贬得更快更猛的代券。
  一时间,西域的经济飞速崩盘,已经到了以物换物的莽荒时代。
  风浪传到大月氏康居,以及安息的马尔基安纳时,同样引起不小的骚乱。
  好在三地人口众多,又受刘瑞的国书影响不认金券,所以除了要博一个光明未来的大赌徒,众人都没有购买太多金券,而是以糖引和老一辈的盐袋为主,再不济就扛着损坏交易糖块。
  然而没有太大损失并不意味他们乐意吞下苦果,国力的强弱在这刻展现得淋漓尽致——经济受损的商人里有不少人是安息或大月氏的经济顾问,他们乐于制造一个引人联想的信息差,让手握重兵的贵族替其“要来”购买各种代券的金银珠宝。
  大月氏、康居,以及安息的马尔基安纳调动兵源,自然引起乌孙乃至匈奴的注意。
  乌孙此时正在篡位的末贰手里,忙着镇压国内的反对派都来不及呢!哪有心思掺和西域的倒买倒卖。
  匈奴也和乌孙一样,国内的破事加上伊稚斜以盐场攻击匈奴各部的团结性,所以没有载进西域的金融大坑。
  只是每当经济引发社会问题,最后演变成国家冲突后,无论是毫不相干的乌孙匈奴,还是稳坐钓鱼台的大汉帝国,都不能从大风波里全身而退。
  不过跟距离最远的大汉想必,匈奴和乌孙……尤其是与康居接壤的乌孙真是头皮发麻。
  不过出乎刘瑞意外的是,最先来找大汉求助的不是西域,也不是要直面来自西方压力的乌孙,而是匈奴的小贵族们。
  准确说是把钱存在西域一带的右部贵族。
  刘瑞得知这一消息的瞬间就感到某种东西碎了,直到郑谨大着胆子问他是否接见对方,他才回神问了他最关心的事:“右部的贵族在西域存了多少钱?”
  “一百金?”
  “一千金?”
  “还是……”
  “据我们在西域的探子透露,匈奴右部的贵族加上请右部存钱的贵族已经在那儿存了五万余金。”别说是刘瑞,就连掌握情报部门的郑谨都在接到消息的那刻怀疑自己的眼睛。
  五万金在大汉也不是个小数目。
  皇帝大婚也不过花两万余金。
  卫穆儿被封为皇后时,算上赏给沿路黔首的洗钱只有一万余金。
  考虑到草原的资产以牛羊为主,不可能为保家产而把牛羊卖得七七八八,所以这五万金能覆盖的匈奴贵族可想而知,估计是十个匈奴贵族里有两个是在西域存钱,一个依靠右部代持,还有一个碍于所处的部落较东,只能依靠聂壹的路子以备后患。
  至于最后的幸存者们,要么是没存钱的路子,要么是在八百年前就只剩面子,里子那是一点不剩。
  所以……
  “伊稚斜把匈奴内部逼成啥样了?”居然能在西域存上五万之金。
  “眼看债主越逼越紧,匈奴的当户也担心积蓄被人拿去抵债。”郑谨回道:“若是以前也就罢了,可是匈奴非常清楚西域的钱庄姓谁名谁,存那儿不就等于坦白自己私下通汉,背叛单于。”
  这跟国内转移资产的权贵富商有异曲同工之妙。
  虽然大家……多数是同圈的内行明白你的诸多顾虑,可表面的正确还是要讲。况且跟总体和平,局部战乱的后世相比,此时的资产外移可没有太多的余地可讲,基本等于背叛祖国。
  “所以对无论可走的西域而言,拿匈奴贵族的积蓄抵债是板上钉钉的事儿。毕竟后者不可朝天下嚷嚷西域吞了自己的钱,而匈奴要想敲打西域,就得先过大汉乌孙的阻拦。”
  “好家伙,这还有意外收获呢!”郑谨不必说得很清,刘瑞也明白里头的弯弯绕绕。
  和大月氏、康居、以及安息的马尔基安纳的商人一般,这里头有多少当户充当贵种的代持手套……那可真是瞄一眼那五万之巨,掐指算算普通当户的一年之收就可以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。
  估计来找刘瑞的也不是什么大贵族,而是替大贵族办事的小喽啰。如果不是万不得已,谁会冒着全家祭天的风险来找大汉求助。
  只是……
  “朕凭什么帮你?”
  别说是匈奴的当户,就是西域的诸王在此,刘瑞也是这句回复:“发行金券的又不是朕,借此牟利的也非大汉。既然这与大汉无关,凭什么让大汉替你收拾残局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