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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O18文学 > 耽美 > 请为了我活下去吧 > 你,想死吗?
  他们有一种说不出的默契,知道何时出现,何时离开,也没有特别做什么事情,就只是单纯的聊着天,唱着歌,或是单纯仰望着一望无际的晴空,太阳一巴掌拍烂渗溢染上了橘红宣告着结束。
  他们是共犯,颠簸于同一条船上的摇晃不定,严玄这么想,所以,在紧急时刻產生出吊桥效应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吧。
  偷偷地多关注一点徐悠凛,也是没什么的吧。
  这算是喜欢吗?他不知道,只是不知从何生出的多一丝端详,少一分警戒,多一分欣悦与激动,少一分恐惧与踌躇,可能徐悠凛天生气质出眾,可能他天生脑袋有洞。
  突然,徐悠凛开口划破了寂静:「你怎么又来了?」
  严玄有些不悦的瞪向徐悠凛,听到他訥訥道:「你不是优等生吗?这样课业跟得上吗?」
  严玄搁登僵住了一瞬,才淡淡扶着后颈道:「别叫我优等生了。」
  早就不是了。
  「欸?是吗?不过看起来你蛮会读书的啊。」徐悠凛一脸疑惑的望着严玄。
  「外表不等于内在,现在也不等于从前。」严玄扭过头去,不太想要再继续这个话题。
  他们可能都想逃走。
  逃到哪里?
  只是,想逃往那并非此地的某处。
  「吶,严玄,你有想过未来要成为怎么样的人吗?」徐悠凛把手搁在脑袋后,随口问道
  严玄突然噎住了。
  不知是气氛过于放松亦就只是个水到渠成,囁嚅中,话题蹦跳了出来:「曾经,在我很小的时候,我曾经许过一个挺白痴的愿望。」
  严玄嚥下唾液,差点把又想龟缩回去的想法咬断:「我想当个医生,想用自己的能力帮助很多很多人。」几个音节在舌尖滚了一圈,化散在空中,似是轻轻捧起寥寥无几的信心:「很蠢吧?」
  『严玄是个很温柔善良的孩子呢。』
  『而且还很聪明,之后一定能够考上医学院,当个好医生吧。』
  印象中,那个模糊的身影揉着他的脑袋说道,他觉得有点不舒服,歪了歪头,靛青的瞳眸晃漾着不解:『为什么是医生呢。』
  『这是当然的啊,医生可以赚很多钱,身分地位也很高,而且严玄你的个性感觉就很适合当医生啊。』朦胧的嘴理所当然的说着。
  『是这样吗?』那时候的他只是乖乖点了点头,觉得医生感觉是个很伟大的职业。
  但自己也没这么聪明和善良,那要怎么办?他不敢开口问大人。
  小时候也不会前顾后瞻太多,随心所欲的,只是觉得这么作对大家都比较好的,那个很晶莹剔透到耀目扎眼的心,一不小心它就会在指尖碎裂,随风消逝。
  当时只是觉得,这件事如果没有任何人要做,也是不行的吧,就这么默默的扛下来了,背着跳过国小,爬过国中,滚到现今,心中始终回盪着那个声音,想要救人,想要人生具有意义,希望世上的所有人都可以不要这么辛苦。心头始终烙刻当时帮助别人的那种感觉,很开心,很舒服。
  明明自己根本就没有这么强,没有这么聪明,没有这么善良单纯,这东西装在这副皮囊上,着实是种糟蹋,它应该待在个足够善良足够坚强的胸膛里,不会随便漏水停电闹鬼的安详地方,继续幽幽散发光芒,而不是他这种人所能肩负的。
  「好蠢的说法。」徐悠凛露出个鄙夷的表情。
  「你一定要这样不看场合说话吗。」严玄无语的朝他翻了一个白眼。
  「我就只懂得说自己想说的。」徐悠凛随意的摊了摊手:「不过,我好像也没资格这么说。」
  「我有告诉过你吗?我想成为一位钢琴家。」徐悠凛背起手,瞇起眼仰望着苍穹
  「我没听说过。」严玄说。
  「跟我去一个地方。」徐悠凛转过来朝他咧出一口整齐的白牙,拉着严玄,一路走到乐园的最深处——严玄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,那儿摆放着一架钢琴,漆黑的外壳在阳光下闪耀着流线型的光芒,没有什么灰尘,感觉是有人定期的在维护保养。
  「钢琴?在这种地方?」严玄靛青的瞳眸的微微睁大了些。
  「嗯,我意外发现的,不知道是谁好像有在定期保养,那既然没人要用,那就是我的了!」徐悠凛的声音蹦跳着,像是一派胡言却听上去万分的有逻辑。
  「这样不太好吧。」严玄踌躇道。
  「别管了啦!」徐悠凛绽放灿烂的笑容,坐上了钢琴的座椅:「吶,既然是新朋友,那我来弹一首曲子来欢迎你吧。」
  悠凛微笑,右手轻轻拂过每个黑键,眼帘下的神情显得无比眷恋,好似与久别的故友重逢般,无比慎重的敲下第一个音。
  时常在电视上听到的旋律在翩翩起舞的指尖上流泻而出,一股淡淡的哀愁及忧鬱随优美细緻的音符撒落在这整个空间,彷彿那皎洁的月光,明亮温柔,却又神秘而孤独。
  「debussy-《clairdelune》」严玄轻轻念着。
  这首严玄他其实也有弹过,但那灵动的手指、如流水般自然的乐音,纤细却又满溢的情感、这不是现在的她所能表现出的,应该说,悠凛的钢琴水准,或许非常深厚,深厚到严玄分不清他跟真正的钢琴家有什么差别。
  「《月光》是德布西《贝加马斯克组曲》的第三首喔。」曲子仍在继续,悠凛笑着向他介绍着。
  咦?即兴变奏?
  原本偏慢的旋律逐渐加快,一大串繁复的装饰音嵌合在流动的音符中洋洋洒洒的泻了出来,彷彿,刚才的是那寧静沉稳的明月,现在的则是留连于月色旁嘻戏玩闹的浮云。
  这绝对超出一般学生的范围了......原来徐悠凛是个钢琴天才?
  「好久没这样玩了啊!」徐悠凛的声音就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般。
  「你感觉,真的很喜欢钢琴啊。」
  「嗯!我很喜欢德布西的作品,那种飘忽的朦胧感、光听到就能想到他想要传达的想法,所谓的印象手法。」
  「不过,比起这样死板的照着弹,我还是比较喜欢自己乱弹,像是这样!」
  原本寧静内敛如一汪清泉的《月光》突然变得如台快掛了的火车,匡噹匡噹地匍匐爬动着,辗压下一条条坑坑疤疤的轨跡,磨磨蹭蹭的,一刀一刀刮在鼓膜声躁动着。
  一连串激烈的快速音群蜂拥而下,严玄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手指原来可以这么灵巧,如同濒死的野兽的,只遵循着本能发狂的撕扯啃咬,密麻如雨点般洒溅的音符交织成一场粗暴而毫无秩序的暴行
  突然,如同暴雨般的音符闷下来了,用了很多很多的踏板音,一坨音符全都黏稠糊在一起,感觉像被一团薄膜罩住了,一股淡淡的忧愁缠绕住脖子,咬住脚尖,淅淅窣窣的窜进心窝里,相同不和谐的和弦涌来,一次次的撞击着脑壳,如潮汐往往覆覆。
  琴声乍停。
  「这是,我照着对你的第一印象随便弹出来的,哇啊,真的很五味杂陈啊这个曲子。」徐悠凛抬起头来,望向瞠目结舌的严玄,一本正经地道:
  「你,想死吗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