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中,龙翱殿灯火通明,乐声不断。
象征无上权力的九五尊位上,坐着高大英武的男人。
大胤朝只手遮天的摄政王凌诀。
其人一席玄色云锦金丝蟒袍,华贵威严,不可逼视。
脚边,趴伏着一只玄色猛虎,体型是一般虎类的两倍。
它一面讨好地用头蹭着凌诀的腿,一面用那冰冷得毫无温度的琥珀色瞳孔审视着列宴的百官。
百官噤若寒蝉,一动都不敢动。
戴着墨玺扳指的修长指节缠住一条镶金锁链,锁链尽头,是一只瑰丽的金色项圈,正套在当今天子的脖间。
天子青丝如雪,攒金翠羽步摇挽出贵妃发式,眉间眼下绘着女子妆饰的金雀花钿,花容玉颜,美得不可胜收。
身上一丝不着,仅用价值连城的珠宝玉器遮住隐秘部位,白腻肌肉裸露在外,眸底猩红一片,口中叼着只鎏金酒盅,不知叼了多久,涎水已自唇畔滴淋而落。
凌诀手一紧,天子向前俯身,几乎匍匐于凌诀脚边,鎏金酒盅“咕咚咕咚”滚下殿阶,吓得百官连忙垂首,半点不敢抬头。
摄政王俊眉微挑,长指挑出另一只更大的酒盅,毫无怜惜地塞入天子口中,“若再弄掉,明日你连玉也别戴了。”
这是要他裸身跪在百官之前!
天子憎怒至极,却无力反抗,只得默默垂眼,乖乖跪着。
台下歌舞依旧,舞姬腰肢款动,可在凌诀看来,与脚下浊污的尘泥并无两样。
不过俗物尔尔。
眼前蓦然出现那日的惊鸿一瞥。
少女紫衫柔婉,仙姿玉容,莞尔一笑间,天地失色。
唯有这般姿色,方才有资格入他的眼。
这些俗物,仅是被他看到,对他而言都是一种挑衅。
“都下去。”凌诀声线淡淡。
猛虎对着舞女一顿呲牙,吓得她们花容失色,连滚带爬地跑出殿外。
“哗啦哗啦——”
百官哆哆嗦嗦地跪了一地,因太过紧张,不少餐盘摔落在地,四分五裂。
凌诀眼底发冷。
每次都是这般,他不过简单说了几个字,这群人就乌央乌央地跪了一排,好像他如灭世杀星一般。
可他明明礼贤下士,恩赏分明,从不滥杀无辜,是个再仁德不过的好人。
这帮臣子,实在懦弱无能至极。
待过一段时日,他须和阿翡换一批新的才好。
凌诀想着,口中却道,“诸位爱卿,今日宫宴,大家只管玩乐,无须拘谨。”
说着,凌诀无意扯了下锁链,天子一下趴在他脚边,眼泪颗颗落入酒盅之中。
百官抖得更有节奏了。
户部尚书顶不住了,年过八十的他颤巍巍得采用年老尿遁大法。
凌诀此等仁义之人必然应允。
接着,五十岁以上的官员全都找理由离开。
只剩下面如菜色的壮年官员,互相递着眼神,似在考虑如何脱身。
此时,坐在首座的顾翡替他们解了围,对凌诀拱手道,“殿下,夜色已深,诸位大人理政辛苦,已面露困意,不若散了聚会,让他们回府休息。”
闻言,百官立刻装作困倦难忍之样。
凌诀从善如流。
百官向顾翡投去感激的一眼,纷纷磕头离去。
众人散个干净,独留顾翡一人。
凌诀与顾翡一同长大,患难相守,兄弟之谊深厚。
凌诀朝顾翡伸出手,勾唇道,“阿翡,过来。”
顾翡自然地踏上天阶,握向凌诀的手,狭长眸子弯起,跟着笑道,“殿下,臣有一事相求。”
凌诀眼都没眨,“准了。”
顾翡笑意更深,摇头道,“这可不行,若臣提出的要求太过僭越,殿下又该当如何。”
凌诀一扯锁链,天子直接跪到顾翡脚边,“便是要这九五尊位,为兄也给了。”
顾翡一惊,连忙下跪,恭敬道,“殿下说笑,臣不敢。”
“阿翡,说了你私下不用跪为兄,还不起来。”凌诀声音无奈。
猛虎黑屠乖巧地蹭着顾翡的膝窝,将他拖起。
顾翡面露感动,继续道,“殿下,臣想求娶一人。”
闻言,凌诀来了兴趣,“谁?”
顾翡笑意愈浓,轻轻道,“月将军之女,月绫,臣心悦她已久。”
凌诀眉心一跳。
之前他看上那女子,好像也叫这名来着……
顾翡见凌诀迟疑,语气更为恳切,“殿下,臣与月绫情深义重,若此生不得月绫为妻,臣宁愿一生不娶!”
凌诀见顾翡如此坚决,拍了拍他脸颊,“胡说什么,不过一个女子,为兄明日便下旨,八抬大轿将人给你抬回府。”
顾翡大喜,又要重重磕头,却被黑屠用肉爪子拖住膝盖。
凌诀还是第一次见顾翡这般开心,心里那点微妙的不满瞬间烟消云散,大有吾儿初长成的欣慰,继续道,“婚后,为兄给你修个全京城最豪华的宅子,你还有何要求,且尽提出。”
顾翡感动得泪眼朦胧,摇头道,“臣多谢殿下成全,只是月绫年纪尚轻,性子又胆小,不如等月将军凯旋,再行办婚礼,也可好好安她的心。”
凌诀点头称是,道,“说得在理,为兄先为你二人赐婚,待月将军回朝,再办个全京城最盛大的婚礼便可。”
顾翡重重点头,“多谢殿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