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养父?”慕黎重复道。
林诗韵掐紧手心里紧握的手机,紧张地看着他的脸——到了验证她演技好坏的关头了。
“会不会不太好,我与你年纪相仿,还是个男人……”
“不会!”她坚定摇头。
她的故事确实可怜,已经救过她一次了,那第二次自然没有不救的道理,可慕黎犹豫的点倒不是什么累赘又或是她家里人不同意,而是……
他才25岁,家里却多出了一个刚成年的少女,他怕……他自己最终会成为伤害她的那个引子。
作为一个年长她许多的成年人这是慕黎必须考虑的可能性。
“短暂住一天还好,长期的话我还是帮你找个寄宿……”
拍板的时刻就在眼前,林诗韵哪还管得了那么多,脑子里已经是和同桌婚礼的画面了,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掐住慕黎的大手,声音都在颤抖。
“不要!我就要你做我的养父!”
也许是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了,她眨了眨眼,很快软了下来,猫似的在男人的手心里蹭蹭,找补道。
“你是一个善良的人,我相信你会对我好的!但、如果是别的寄宿家庭,我怕他们也会像厉釜那样……”
说着说着林诗韵又开始泫然欲泣。
慕黎目光下敛,长睫扫下来,微凉的月光下他寂静的目光带着迟疑。
她说的倒也有理,他身边是有一些年纪偏大的贵妇富豪们有收留养女的想法,可这孩子毕竟已经18岁,又生的貌美,能遇到厉釜这样虎视眈眈的人一次,就一定会有第二次。
他再怎么也不能百分百保证这孩子的安全。
思考良久,慕黎终是轻轻点了点头:“好。”
“哇!”小家伙明显开心坏了,抱着他的胳膊亲啊亲,玩够了就将他一甩,又窝在角落玩起了手机。
慕黎薄凉的唇微微颤了颤,他怎么觉得……这小孩他根本就看不透呢?心里总是没底,他拿出了手机,将林诗韵的身份信息传给最近新上任的助理陈明旭,让他查清楚她的来历。
消息发过去,那边很快回了个“好”。
慕黎的心安定不少,他偏过头,看着那蓝色的一团,也不知道在开心什么,笑得那样甜蜜,她蹭着自己手的热度还在手心,包括那几滴湿润的泪。
手里黏腻,他抽出张纸准备擦一下,却在纸巾即将触碰到手心的那一刻鬼使神差的停了下来。
他记起了她撞入自己怀里时那股淡不可闻的白玫瑰味,不是沐浴露又或是香氛调出来的味道,是更特别的感觉。
大概……那是她的体香?
慕黎觉得他疯了。
昏暗的车厢下,他近乎痴迷般的抬起了手,对着湿润的那一点嗅闻起来。
慕黎?他问自己:你在做什么,这是一个长辈该做的事情吗?
可他竟控制不住自己。
纯净而幽婉的白玫瑰香在手心里馥郁,男人的琥珀色的眸子一寸寸暗了下去,他忽然觉得家里那些大牌香也不过尔尔,甚至不及她的万分之一。
心有些悸动,但他很快压了下去。
“你在做什么?”林诗韵没有再等到他的消息,只能百无聊赖地到处看看,可余光扫向这个刚认的“养父”时,却发现他“很嫌弃”地在闻刚刚被她蹭过的那只手。
果然……他还是会嫌弃她的穷酸味。
慕黎猜不到她的心思,只是浑身一颤,被抓包一样飞快将手心里的水渍擦干净,盈盈月光下,他耳尖晕上了一点红。
“没事。”
正巧此时助理的消息也发来了,他借着看手机的借口躲过了林诗韵炽热的视线。
明亮的屏幕上,几行字清晰明澈。
【林诗韵,18岁,就读于启星高级中学,今年高三,还有一个月高考。单亲家庭由父亲林宏养着,生母杜思安,在林诗韵刚出生没几天时便带着大儿子林诗渊乘坐渡轮去了美国,已再婚。】
倒是和她说的没差。
只是一下子多了一个疑点,她的母亲为什么在这孩子才出生几天就急匆匆带着大儿子去了美国?那时候月子都还没出吧?海上大风大浪的环境必定会落下病根,那又为什么这样着急?
消息再次被慕黎发送给了陈明旭,可那边却很快遗憾回复道。
【抱歉慕总,具体我也深究过,可她的信息像是被人保护了起来一样,除了这些,我再也查不到任何。】
有个名字突然浮现在了慕黎的脑海。
——厉釜。
是他抹去了这些消息?又为什么抹去呢?
疑点一个一个冒了出来,他猜不到,也找不到线索,但事已至此他已经给这孩子承诺过要养她了,那便没有后悔的地步。
他希望未来一切安好。
但愿。
车辆很快便开到了目的地——润泽御府,上亿的豪宅。
慕黎的迈巴赫停在别墅门口,等两人下车后司机便开车去了车库,两人一前一后从绿植鲜艳的庄园走了进去。
推开一扇质地良好的乳白色大门,慕黎带着林诗韵走了进去,别墅里面简直华丽得让人瞠目结舌,8米多挑高的落地窗被浅金色的帷幕遮挡,镶嵌上千颗水晶的吊灯扑洒下柔和的光线,质感不俗的羊毛地毯上是样板间般精致昂贵的沙发。
林诗韵仰头看着,只觉得呼吸都变得灼热了起来。
这个养父……也太有钱了吧!?
可比起震惊来的更多的反而是自卑,她还记得刚才那短暂一撇,慕黎嫌弃地嗅闻触碰过她脸颊的那只手的样子,退堂鼓再一次在心底打起,她连抬头的勇气都丧失了。
“对不起……我想还是算了吧……我、配不上这里……”
慕黎将她的窘迫看在眼里,他淡淡舔唇,抬手再降下间保姆已经将灯光拉暗了不少。
“你今天说了太多遍对不起。”
“对不起!……”林诗韵浑身一抖,又答。
华丽的欧式别墅内,她穿着蓝白校服,低着头,脊背不堪地弯了下来,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,连唇角都在抖。
她是贯会伪装,也有自己的心机与自尊,可这些都是建立在浓浓的自卑之上的一点抵抗罢了。
那样的家庭,与永远高高在上不可触及的“他”,早已让她的自卑在心底扎了根。
这一切落在慕黎眼里,他的心却是更绞痛。
他突然就想让她能堂堂正正地笔直站在这儿,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,男人走上前,拢着她的背和手就将她弯下的脊骨给扶了起来。
少女温热的肌肤与他的手心触碰在一起,生出灼人的滚烫来。
温黄水晶灯下,点点碎光降下,落在他俊逸的脸上,洒下一片立体的光痕,慕黎琥珀色的眸子里淡漠的目光直直落下,举手投足间矜贵得只觉得触碰他都是一种冒犯。
林诗韵再一次胆怯了,挣扎着就要躲开他的触碰,可落在她脊背上的手看似温柔实际却力道极大,她躲不开,只能被逼迫着看着他的眼睛。
男人薄唇轻启,让人心安的木质雪松香散开:“你无需自卑,正如你刚才说过的,‘有些人天生就是高高在上的有钱人’,是的,我只是出生更为幸运了一些,我并不比你高贵。”
“你面对欺辱却顽强抵抗,进退有度,也很有礼貌,褪下所有的金钱与地位,我自认为甚至不如你。”
林诗韵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,黑眸在颤动。
他不如她?这怎么可能……她又怎么配和他比较?
她没说话,可慕黎又怎么猜不到她在想什么呢?他轻笑着摇了摇头,松开了牵制着她脊背的手,退到了安全距离,磁性优雅的声音还在继续。
“有时候一样东西要以多个方向来看。”他抬头看向自己奢华的别墅,唇角微勾:“你看到这里华丽、富丽堂皇,会自卑,可我看到这些时只有蓬勃而出的野心。”
他笑:“我只会想该怎么得到这一切,该怎么做局,又该向何处努力……”
“希望以后的你也是。”
一切点到为止,慕黎抬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,没有再说下去,他转头向着管家吩咐道:“好了,天色也不早了,你带着她去二楼客房休息吧。”
管家点头应下,领着林诗韵往电梯走,朦胧月光下,她颤抖着回头看向慕黎独自站在月光下的身影。
心间从未有过的震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