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,顾荼皱着眉跳下床,“师傅,我得去如厕一下”。
“慢点,夜深,看不清路。”
“我让桂萼带我去!”
桂萼跟在顾荼后面,看着明显不对的路,忧心忡忡的小声:“小姐,你这是要去哪?”
终于到了,这地方还挺偏,顾荼伸出食指指指里面,“你进去,呐,这是药,给里面那人小腿上个药,我就不进去了,在门口等你”。
不好拒绝小姐的吩咐,桂萼老实的拿着药,轻敲了两下门,进去。
符续忍着痛,一直睡不着,加上腹内饥饿,只能睁着眼睛想些其他事分散注意力,缓解疼痛。
听见推门声,心中一动,但话还是冷的呛人,“不是说不救吗”。
桂萼不好意思,小声说:“公子,我家公子吩咐,让我来给你上个药。”
站在门口的顾荼,自然是听到他说的话了,哼,这小子,好心当成驴肝肺,要不是我看不得别人被欺负,才不会来救他呢,真以为我什么人都救的呀!
再说了是桂萼救的,又不是我,我才没有食言。
上完药,桂萼走到顾荼面前,“小姐,上完药了”。
“你在门口守着。”
顾荼走进去,这房子里连个好一点的椅子也没有,所幸也不坐了,“你这人,就当我是活菩萨不行嘛,救你一命而已,我又没逼着让你报答我”。
见他还是不为所动,将怀里的包裹掏出来,放在他脸旁。
肉香飘散,勾起本就饥肠辘辘的胃。
“别装啦,我都听到你肚子叫了,带过来自然是给你吃的”,顾荼将纸包着的鸡腿放在他手上。
符续实在忍不住,已经两天没有吃饭的他,拿起鸡腿就啃。
看到他如此有活力,顾荼甚是满意,“这才对嘛,你说你,活着不好吗,非得寻死,虽说你现在遭遇了不公,但是只有活着才能报仇,不然死了在下面依旧看他们活的开心吗”。
说完,顾荼就准备离开,走到门前,身后传来闷闷的声音“谢谢”。
顾荼没有逼他说出身份,人字有苦衷,没必要揭短。
次日,殷芸招来拂冬,“帮我盯着二殿下的行踪以及拜访的人都有谁”。
仔细想想,又补充:“不用跟的近,这毕竟是吴国的宫殿,远处瞧着就行,不要被发现,或者拿钱打点几个侍女问问。”
瞥见顾荼回来,“总算回来了,你这是绕了多远的路去”。
“天黑,走得慢些”,顾荼笑着跑到床上,脱了鞋,拱到被窝,“师傅,快来睡觉,小五给你暖床”。
殷芸看的好笑,挥手让拂冬退下。
“以前就喜欢闹着和我睡”,殷芸指尖点点她的额头。
“那是因为和师傅睡,会给我讲故事。”
殷芸吹灭蜡烛,“好了好了,快睡吧”。
这三日在吴国的宫殿,吴王虽然命令好吃好喝好玩的招待,但是除了第一日来的晚宴见过一次后,就再也没有召见过。
殷芸心中焦急,但是又不好频繁让人给吴王传消息。
直到拂冬来禀报,“小姐,二殿下今日出宫了”。
殷芸眉头紧皱,思索再三后,吩咐人换了一身便衣,身旁只带了两名侍卫,也出宫。
看到二殿下走进酒楼,难道出来只是为了喝酒?
待人彻底上去,殷芸才进去,跟小二说:“帮我安排一间最贵的房间”。
小二面露难色,“公子啊,今日这最贵的房间已经被订了,要不明日再来”。
殷芸故作可惜,无奈道:“不必,那就选一间它隔壁的房间,把你们店最出名的菜都上一遍。”
“好嘞,公子,这边请。”
本以为贴着墙能听清点声音,可谁知有琴声,挡住了交谈的声音,现在只能隔壁离开时才能知道是谁了。
顾荼在宫内闲着没事,就去找符续玩,熟悉后,符续终于告诉她本名。
“你怎么跟闷葫芦一样”,顾荼拍拍院内的梧桐树,这树粗壮应该有很多年了,是棵老树。
“你住在这深宫,我还以为你是皇子呢?”
符续冷笑一声,“常人只以为我是那皇帝的禁脔呢”。
顾荼一愣,瞳孔震惊,走到他面前,小声询问:“真的假的?”
“你还真想是真的?”
见他生气,顾荼知自己嘴快说错了话,急忙认错,“你大人有大量,我刚刚那就是瞎说的,就当没听见”。
“所以你是哪位弃妃之子?”
“不是,我才不是那狗皇帝的子嗣。”
顾荼堵他的嘴,“你不要命啦,我口无遮拦就算了,你这样不怕被砍头啊”。
“所以你不是吴国人?”
符续点点头,仔细瞧她,这几日相处下来,也知道她是晋国前往吴国的使臣,叹口气:“我是越国人。”
想了想又补充,“是质子”。
这下轮到顾荼疑惑了,越国的皇子来吴国当质子,为何如此被欺辱。
“先前,父王听了那吴王的假话,说为了两国的交友,可以派皇子前往吴国学习,谁知那吴王的友善全是装出来的!”
顾荼指指脸颊,“所以你脸上的疤痕也是吴王伤的”?
符续每想起这段回忆,都会气的发抖,咬牙切齿地说:“民间传吴王爱美人,谁知这狗东西,只要是长的美的,哪管男女,既然他喜欢这张脸,我就自己割掉它。”
顾荼沉默,久久不言。
这世道真的是畜生披了张皮,就能为非作歹。
“那最初不是说只来四年就可回去。”
“他不会放我回去的”,符续说出的话让人背后发凉,“他指望着拿我来威胁我父王,所以我说过,还不如让我死了!”
顾荼垂眸,没有说话,只是从怀里掏出匕首,放在他面前,“这个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送我的,我本来打死也不会将它转赠的,现在给你,我在吴国的时间不长,还有一周就会离开,若是你真的没有办法的话,这个匕首能让你解脱。”
符续看着她手上的匕首,胸前震的厉害,不知道是不是愤怒的缘故,推开:“不用,如今我既然选择活着,只要有机会,我都要杀了那狗东西。”
顾荼留了些糕点就回去了,没有让桂萼留在身边,只是一个人蹲在门口,她想一个人待一会儿。
殷芸守到天色渐黑,才看见二皇子离开,至于房间内的另一位,倒是有些出乎意料。
竟然是安定王。
说到这安定王,原本王位更适合这位才华出众,武艺双全的安定王,只是现今的吴王是嫡子加上受到宠爱,这安定王只能交出兵权被迫封王。
除了晚宴上的一面之缘,二皇子和安定王也并无交集,为何会私下见面。
殷芸觉得好像错过了什么,有些不安。
但又不能冒然紧跟,容易暴露,准备无奈的打道回去。
心慌的有些难受。
不行,就冒险这一次,哪怕有掉入陷阱的危险也得探一探。
让一个侍卫先回去,制造已经回去的假象,留一个侍卫在旁边的客栈订一间房。
待到深夜,潜入安定王府。
王府内的构造,殷芸并不了解,这次是突然的行动,没有任何准备。
穿过走廊,避开侍卫,瞧见有一间屋子还亮着灯。
屋后的窗户没有关紧,从缝隙里望,正是安定王,这屋子的构造应该是书房了。
安定王展开信,熟悉的字迹,让他不禁情绪有些激动,来来回回看了三四遍,才忍痛烧掉。
然后坐下望向墙上挂着的画,坐下开始写信。
殷芸试图看见那那幅画,但视线有限,不能看全,那画上应该是名女子。
那女子的眉眼好生熟悉,只是一时间突然去想,竟想不起来。
此地不宜久留,只能先行离开,回到客栈,脑子浮现那女子的半张多的面容。
难道是这安定王爱慕的女子?
可是这安定王已经成家了呀,而且只娶了一妻,民间传闻他忠贞不渝。
大概是没能看清的缘故,殷芸想将那画偷走,仔细看一眼,应该就能想起是谁了。
但是明目张胆的偷,自然不行,看来只能用歪招了。
回到宫内,已经是第二日,顾荼吃着殷芸从外面买的点心,“师傅,你昨日去哪了,我也想出去玩”。
“明日就带你一起去。”
想了想,顾荼将嘴里地嚼完咽下去,犹豫地问:“师傅,我们去越国的时候能不能带上一人?”
殷芸自然了解自己徒弟,挑眉,“是你在宫里认识的那个人?”
“小五,你要知道如果他是平常人带着也无妨,但他既然在宫中,无论如何凄惨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带走的,如果吴王发现怪罪下来,我们都难逃一死。”
为了缓解她情绪的低沉,殷芸带她去吴国街市,扮作算命先生。
“来一来,算一算,正宗的算命,包算包满意,算不准,少要钱,算得准,加双倍。”
殷芸吆喝着,眯着眼瞧着过往行人,昨日打探的消息说安定王妃一般都会在这个时候去铺子买香粉,今日特地选好了位置,就等着鱼上钩。
果然,有马车停在铺子门口。
王妃被侍女搀扶着下了马车,殷芸眯着眼,仔细瞧,随后大声喊道:“夫人,夫人,红鸾星动,你这要犯情劫啊!”
“你这算命的,会不会说话啊,我们夫人早已成婚,而且幸福美满,何来的情劫,再胡说,让人砸了你的摊!”
“夫人您虽然早已成婚,但一直未有孕,就是因为此劫啊!”
这下王妃停了脚步,一直未有孕的确困扰她许久,一直虔心去寺庙里求子都无用,难不成真的是劫?
“你过来,和我说说是什么劫?”
“夫人可去你府中正东方向的左边第二间房,这房内啊,藏有一画,这画便是夫人的劫难啊。”
侍女见不惯,怒斥:“你胡说什么,府内怎么可能有这样的邪物,神神叨叨的。”
“真不真,还得看夫人你自己心中所想了。”
王妃转身去铺子里照常买香粉,回到府上,王爷早已去宫中,不在府内。
本想像往常一样浇花休憩,可那算命的话如影随形。
就去看看,就一眼,如果没有画,就说明那算命说的假的,骗人的。
支开侍女,从正门,正东的方向,左边,走到房间门口,是王爷的书房。
书房她很少来,王爷不喜欢处理事务的时候有人打扰,但也没有明令禁止过她进入,所以门从未上锁。
心里默念,就一眼,一眼就好。
殷芸翘着二郎腿,晃着扇子,悠然自得,在酒楼喝着小茶,扇着扇子。
顾荼趴在窗台上,看夕阳,“师傅,这都快到戌时了,还是没人来啊”。
“不急,不急,等等,你听,这脚步声,我说什么。”
殷芸坐起身子,话音刚落,门被敲响。
“请进。”
王妃慌张入座,“大师,就是这幅画吗,是要销毁吗?”
此画是一幅兰花图,殷芸摇摇头,这画,可是画中有画。
将画从反方向展开,从背面再去看,则是美人图。
这后面的画是才是真画,兰花图不过是后来黏在背面上。
“王妃聪慧,自然心中也有所猜测,小的就不多言,画还请王妃带回去吧。”
看清此画全貌,殷芸心中觉得这人她一定是见过的,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。
还是回去慢慢想吧,说不定,睡一觉就全都想起来了呢。
殷芸拍拍旁边呆掉的小五,笑着说:“叫你之前不信我,现在知道师傅的本事了吧,好了,别傻了,该回去了。”
顾荼摇摇脑袋,直愣愣地看着殷芸,“这个女子我见过”。
这下吓到的是殷芸了,急忙摸摸她的脑袋,“是不是生病了,你连吴国都没有来过,说什么瞎话”。
“这个女子像二殿下的母亲,俪妃娘娘。”
放在顾荼脑门上的手垂落,陷入回忆,年幼之时,去宫中去找芮涵玩,正巧遇见过一个年轻的妃子。
芮涵吐吐舌头,“这是父王新纳的妃子,听说性格孤傲,不过依我看,都是装的,最近父王都在她殿内,别管她,我们去玩”。
终于想起来了,怪不得心中觉得熟悉,但是为何是她?
这怎么可能呢,但是心中细想,越觉得发冷,拉起顾荼的手就往外走。
转头就吩咐侍卫,“去找一个年岁身形和小五相仿的乞丐,在城门外等我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