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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他说,死了也不会丢弃这枚警徽。
  孟思期缓缓道:“赵雷霆, 路鹤可能没有死。”
  “没有死?”赵雷霆讶然不已, “可是遗物确实是警服,还有警衔, 甚至还有路鹤佩戴的五四手枪, 而且我们做过dna检测,的确是符合路鹤家族的基因。”
  “这一定是梁燃的把戏!”孟思期坚定道,“我最近调查了梁燃的过往, 她很早以前有一名助手名叫乔士杰,乔士杰是路鹤妈妈亲堂兄的儿子, 这具尸骨很可能是乔士杰的。因为乔士杰在三十年前也失踪了。他们的dna就是同一个家族的基因图谱。”
  赵雷霆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,但他相信孟思期,因为她就是这样让人不可思议。
  当时检测白骨dna时,没有找到路鹤的直系亲属,所以匹配的就是路鹤的家族dna,虽然dna有偏差,但当时与白骨同在的警衔和警服残片,还有五四手枪,种种证据,又加上时间过去三十年这么久,信息存有偏差也没人会在意,白骨就自然被推断为路鹤本人。
  他忙说:“可是既然路鹤还活着,他为什么不出现?这三十年他去了哪?”
  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,对于这个问题,孟思期在来市局前也没有深思过,如果路鹤还活着,他为什么不来找她,他为什么从不出现?
  难道关于这枚警徽的推测根本就是她的一厢情愿。
  如果路鹤死了,那枚看起来并不起眼的警徽或许就随意掉在溯江边的某一处呢?
  如果路鹤死了,他又有什么意志仍旧紧握这枚警徽?
  但孟思期依然坚定她的推测,她仔细想了想,缓缓开口说:“赵雷霆,我觉得可能有几种情况,他失忆了,他被囚禁了,或者他因为某种特殊原因不能联系我们。也许这一切,梁燃可以告诉我们。”
  “对,梁燃一定知道。”赵雷霆兴奋道,“我们马上去监狱提审梁燃。梁燃就关在我们今阳市的监狱。要是你晚来一天,她就已经执行死刑了。”
  两人驱车一起前往,很快在监狱提审了梁燃。孟思期走进审讯室时,梁燃满脸惊讶,她问道:“你是孟思期?”
  孟思期点点头,“对,我就是。”梁燃已经老了,她还记得曾经的梁燃美丽典雅,可如今却身陷囹圄,苍老不堪。
  “哈哈,这个世界是怎么了?”梁燃神经质地笑了笑,“为什么会这样?”
  “梁燃,我今天来想问你一件事?”孟思期肃声道,“路鹤是不是还活着?”
  梁燃沉滞的眼神忽地惊住,也许她相信了面前的年轻女警就是孟思期。
  孟思期道:“到了这个时候,你应该会告诉我们真相吧。”
  “是啊……我为什么不告诉你们。”梁燃落寞地笑了笑,“我可以告诉你……我记得那天,三十年前,8月13号晚上,那天下着大雨,乔士杰将你带到溯江边的仓库。乔士杰在外面把风,路鹤找到了那儿……”
  那天,梁燃向路鹤澄清了她所做的一切,她并不是想取得路鹤的原谅,只是因为路鹤是她唯一的亲人,她希望路鹤能够理解她的执念。
  路鹤却并没有理解她,果断拿出手铐要将她正法。
  这时藏身在仓库外的乔士杰忽然出现在门口,扣响了扳机。
  路鹤的胸膛中弹了,他跌倒在地。
  梁燃说:“路鹤在死前,一直央求我答应放过你,我答应了他。”
  孟思期的眼睛渐渐红润不堪。
  梁燃说,她抱着路鹤哭喊着,路鹤是她唯一的亲人,她不想他死。
  这时,乔士杰走了过来,蹲在她身旁说:“梁燃,走吧,他已经死了。走以后,这里全炸毁就行了。”
  梁燃抬起头,布满血丝的眼让乔士杰倒吸一口凉气,她喝道:“你为什么要杀了他?为什么?”
  “你不杀他,他就杀你,他不会手软的。这是唯一的办法。”
  “那就让我也去死吧。”梁燃抓起路鹤扔在地上的手枪,对准自己的胸口。
  “别这样,梁燃。”乔士杰趴在她面前,劝她,“不值得,不值得。”
  “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和他的情谊,你根本就不懂……”
  “我不懂,我是不懂,可是你的计划……你的报仇计划难道不执行吗?”
  “那又如何?那又……”梁燃语气潸然,握紧手枪抵着自己,扣下扳机,乔士杰拼命地抢夺,那一刻,枪口已经改变了方向。
  “砰!”枪忽地响了。
  乔士杰胸口中弹,血流如注。
  梁燃怔在那儿,“士杰,士杰。”
  乔士杰倒在地上,奄奄一息,嘴角却含笑:“梁燃,我知道,你不是故意的。”
  “士杰,士杰,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”梁燃拼命道歉。
  “梁燃,你要,活下去……”乔士杰说完这句话,很快就断气了。
  “士杰,对不起,我不知道事情会弄成这样,”梁燃哭着抚下他的眼皮,“原谅我,我不得不这样做……”
  接下来,梁燃快速换过两人的衣物,将路鹤抱上车,冲向医院,这家医院如今的院长,当时的主任就是她父亲梁程昊的侄子。
  当天晚上,路鹤以乔士杰的身份入住了泰禾医院,并且进行了紧急抢救。梁燃又返回溯江边仓库,她带着昏迷的孟思期,送到了十几公里开外的商场门口,放入了喷泉池里的莲花雕塑。
  最后一件事,她再次回到仓库,仔细处理了现场,将仓库里的水泥袋打开,和了水泥,并将乔士杰的尸体和那把手枪装进油桶,最后填满水泥,推进了溯江。
  在医院,路鹤脱离了生命危险,但是没有苏醒,是永远没有苏醒,梁燃偶尔来医院看看他,但是路鹤已经变成了植物人。
  梁燃讲完了全部故事,孟思期推测对了,溯江边的白骨就是乔士杰的,赵雷霆也向她投来赞许的目光。
  “梁燃,路鹤现在在哪?”她问。
  梁燃笑了笑:“知道他在哪重要吗?”
  赵雷霆急切道:“梁燃,快告诉我们,路鹤在哪?”
  “哈哈……”梁燃笑得狂傲,“你们来晚了,路鹤已经死了。”
  孟思期猛地一怔,拒不相信:“你不是说他变成了植物人?”
  “对,”梁燃叹息说,“可惜我马上就要死了,路鹤是我唯一的亲人,他该和我一起离开这个世界。”
  那一刻,孟思期内心有一种撕裂的痛。
  “梁燃!”赵雷霆霍地站起,大声质问,“路鹤到底在哪?说!”
  梁燃缓缓闭上眼睑,嘴角很快挂上一丝惬意的微笑。
  孟思期慢慢地握紧拳头,她痛苦地摇了摇头,如果知道路鹤还活着,又看着他死去,那对她来说,有如剜掉她整颗心脏。
  赵雷霆冲过去,紧紧抓住梁燃的双肩,拼命摇晃她,“你说啊,你这个蛇蝎心肠!”
  梁燃依旧不为所动,仿佛她笃定路鹤一定会死在她的前面。
  孟思期的眼泪缓缓地流淌,在赵雷霆的咆哮声中,她忽地想起什么。
  “梁燃,”她起身,厉声说,“沈巷鸣去世,沈乐乐跳楼后,你患了精神疾病,你就住在今阳市泰禾医院,你伪装了精神病?路鹤——就住在泰禾医院!”
  那一刻,梁燃掀开了眼皮,眼睛里闪出一丝怨恨和绝望。
  “赵雷霆,泰禾医院,我们快去!”孟思期拼命往外面跑去。
  赵雷霆跟了上来,两人跑向警车旁,赵雷霆急忙启动警车。
  警车疾驰而去。这里开快点到达泰和医院大概半个多小时,但梁燃一定提前交代了,她要结束路鹤的生命。
  路上的风景一路向后飞逝,车窗玻璃映上了孟思期的面孔,还有赵雷霆的面孔。
  那一刻,赵雷霆感觉自己年轻了三十岁,他正好二十五岁,第一次和孟思期一起出去办案,那种感觉多么美好,有思期在的日子,和她一起工作,他无憾此生此世!
  他一定要解救路鹤,这是孟思期一生的执念,他还想好了,等路鹤回来,他一定聘请他们俩回市局工作,他梦想他们仨再次办案,一起追求真相。
  渐渐地他眼睛湿润。
  孟思期看向赵雷霆时,她的眼睛里全然是泪水,没想到三十年过去,赵雷霆还是她的搭档,他们还可以一起寻找真相。
  她很感动,她感动这三十年有他们相伴!
  正是因为他们,让她坚定了自己的信念,这辈子她要为警察事业奋斗终生,终身无悔!
  今天,她一定要寻回路鹤。
  回到三十年前,认识他们,就是因为路鹤,她一定要寻回他。
  “孟思期!”
  “我希望你继续做正义的选择,让正义之花自由绽放!”
  “真相是永无止境的,我们刑警就是探索埋藏在深渊,最真实的真相。”
  “无论黑夜多么遥远,我们一定可以见证黎明!”
  孟思期仿佛听到路鹤从遥远天边传来的声音,眼泪慢慢地滑落!
  *
  泰禾医院,老院长接到了钱律师的转告,他将一支停止心跳的心竭药物交给一位女护士,“这个给302vip病房的病人注射,就现在。”
  “好,院长。”
  女护士推着护理车走向302vip病房,她记得那里单独住着一个重要男性病人,听说那个病人住了很多很多年,一直处于植物人状态。
  有关他,她听说一个故事,他的手里一直拽着一枚警徽,所以他的左手手指一直是蜷着的,即便过了三十年,那枚警徽仍旧在他的掌心。
  也许那对他很重要,所以从没有人将警徽从他手里夺走,渐渐地,警徽于他已经变成了一个象征。
  她拿起房卡刷过,门呲啦打开,护理车轻轻滑进病房,病房里面花香扑鼻,沁人心脾。
  关上门,她将车推到床边,又走向窗户拉开了小半边窗帘。
  转头,她静静看了看病床上的病人,他,似乎并没有患病,而只是静谧的熟睡,阳光正映在他的脸庞上,他仿佛三十岁左右,五官精致,线条优美,她很难想象他真实的样子是什么样?可惜他一直是植物人。
  女护士拿起针筒,注入院长交代给她的药物,轻轻地推了下针筒,排出空气,转过身,她弯下腰,推开他的袖子,揉了一个棉球。
  忽然,她发现男人的手指动了一下。
  ——手指里的那枚警徽在光线下,依旧明亮。
  女护士后退了一步,越发吃惊和激动,难道他将会苏醒?
  正在她要不要犹豫打下针筒时,男人的嘴唇忽地动了动,好像发出了声音。
  她好奇又紧张,上前慢慢俯下身,耳朵贴近他的嘴唇,只听到他口中吐出微弱的两个字符。
  她又紧紧听了听,好像听清了,是“思、期”两个字。
  思期是谁!
  *
  “路鹤,为了我们的理想,为了三十年青春无悔,共饮此杯!”
  “为了理想,为了警徽的事业,还为了,思期的永远美丽健康,共饮此杯!”